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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年已是明正统十一年(即公元1446年),皇帝朱祁镇于九岁登基,至今已是二十岁年
话说这年已是明正统十一年(即公元1446年),皇帝朱祁镇于九岁登基,至今已是二十岁年纪。初时因其年幼,国事全权由张皇太后处理。如今张太后仙去,朝中元老“三杨”杨甫、杨荣、杨士奇也相继去位,这一来,蒙古族从此再无忧患,屡屡侵扰明朝疆土。
那蒙古族自元顺帝率蒙古贵族逃出大都后,继续统治塞北地区,史称北元,洪武后期,蒙古分裂为鞑靼、瓦刺及兀良哈三部。自分裂后,鞑靼与瓦刺便互争雄长,征战不休,并不时出兵南下,骚扰明边。到后来瓦刺也先继位后,鞑靼与兀良哈已相继被统一,其时不仅漠南诸部全被征服,且东胁**,西略哈密,环明之北边,尽为其所制。也先每年冬遣人贡马于明。初时,所遣使者不过五十人,后贪朝廷厚赏,岁增至二千余人,常索要贵重难得之物。稍有不遂,即制造事端,明廷所赐财物,不得不岁有所增。
明廷诸多前朝老臣去位,宦官王振便得以崭露头角,始兴风作浪。这王振乃是进士入宫,得先皇器重,使他做朱祁镇礼仪先生,自朱祁镇记事之时,便传他经书之法,礼仪之道,如今授以司礼监一职。
朱祁镇既自幼受他教导,待他自是敬重异常,不论朝堂上下,常以‘先生’相称,对其更是依赖信任至极。
其时正当六月天气,闷热异常,京城西首十里之外,有个小村,村中男女老幼,每打过牙尖,便喜三五成群,围坐在树下,乘凉说话,各人手里均拿了蒲葵扇,呼呼去热。
这日正当黄昏,众百姓忽见许多难民逃来村中,四下寻求宿食,不知发生何事,又有几人聚在树下,言谈之中,才知大同、肃州一带战乱连连,民不聊生,这些人正是从大同一带逃亡过来。
人群之中,忽听一人高声唱道:“列位呵,常言道‘一家仁,一国仁;一家让,一国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乃说这天下之势,民安则国安,民强则国强,然如今民不聊生,试问国又如何能强?”
众百姓一齐望去,但见那说话之人哀毁瘠立,一身长袍已洗的泛白,他见十余百姓围在这里闲谈,便凑了过来,这时见众百姓停下来听他说话,假意咳嗽几声,续道:“如今鞑子野横,屡侵我大明边境,诸位生在这京城宝地,体会不得边关乱世之苦处。且不说边关守将日夜提心,咱寻常百姓却也不得安眠,这皇帝年纪轻轻,只怕有朝一日鞑子就要打到这边啦。”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树下众百姓听那说书先生说完,又七嘴八舌,谈论是非。只听一中年男子问道:“闻得我大明天子自小受张太后教导,礼贤下士,治国有方,先生如何说民不聊安?”
那先生啐了一口,说道:“你们生在这方太平之地,自然不知晓关外战乱,百姓罹难的凄苦场景。”
那男子忙问道:“小弟只道皇上治国安民,不曾听过关外战乱之事,却不知是怎生光景?”
那先生叹了口气,道:“老朽便是家住大同,想是那鞑子受了朝廷的气,常在边境杀烧抢掠,大同一带实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呐。便在上个月害得我妻离子散,不得已才跑来这安乐窝里躲躲灾哩。”
其时瓦刺以朝廷赏物太少为由,常侵犯大同、肃州一带,这京城里的人受皇帝庇护,自然不知晓关外光景何如。
那男子听他说完,又复问道:“鞑子嚣张如斯,圣上没有遣人前往支援退敌?”
那先生道:“张太后去世不久,皇帝才至弱冠,如何操得了这等大事?老朽听得人说,如今皇帝宠信宦官王振,朝中大事,尽交由他处理。这王振却是个阴险狡诈之徒,他倒巴不得鞑子兵打进来,便想趁此机会,大败鞑子,邀功领赏。嘿,他又如何能知,如今鞑子齐心协力,个个骁勇?”
众百姓听到此处,不禁“啊哟”一声惊呼,皆道:“如此说来,那鞑子兵不久便要打过来了?”
那先生道:“皇帝若再糊涂下去,只怕转眼便打了过来,大明花花江山,岂不是被他眼睁睁送了出去?”
众人听他说皇帝糊涂,心中一禀,胆儿小的当先溜了开去,余下的尚自交头接耳,低声辱骂王振,却也怕被人听了去,惹得杀身大祸,因此不敢大声喧哗。那先生却不畏惧,说道:“朝中上下,奸臣当道,忠义之臣固然也有。似成国公朱勇这等大忠大义之臣,宁死也不肯屈从贼子,只盼哪日苍天护佑,将王振那小人千刀万剐才好。”
“好!”众人虽然惧怕,但听他说的如此大义禀然,也忍不住喝了一声采,齐道:“似那般奸险狡诈,无情无义之人,必当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谁说无情无义的人便要落得千刀万剐的下场?”众人正嚷叫间,忽闻身后有人问话,不禁吓了一跳,齐转身看去。见那说话之人是一女子,着了一袭红装,嘴唇殷红,肌肤胜雪,身姿妙曼,真个天仙一般,听她话音,年纪似在三十四五左右,若单看容貌,与二十四五的女子又有什么分别?这女子双目冰冷,教众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心生畏惧,只怕她与王振有什么干系,都悄声道:“散了罢。”匆匆散去。
那先生却不害怕,见众人离去,只叹息一声,也即跟随在后,却听那红衣女子喝道:“适才是你在说吗?”
那先生回过头来,昂然道:“皇帝听信奸臣,对关外战乱只作不管,害得我家破人亡,老朽适才所说,可有什么不对吗?”
红衣女子笑道:“皇帝如何,与我没什么相干,只是听你说无情无义之徒,必受千刀万剐之苦,我却着实听不过耳。”
那先生道:“无情无义无耻之辈,如若得能好死,天下谁还来做好人?”
红衣女子秋波微转,冷笑道:“我瞧也未必。”话声甫息,忽见她右手挥动,一束红色布巾如钢针般,“嗖”地一声向那先生飞去。那先生乃是村野匹夫,此刻已命在顷刻尚不知晓,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铛”地一声响,眼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青年男子,那男子五官端正,皮肤泛黑,身穿灰色道袍,摸约二十四五年纪,手中持了一把长剑,却是教派子弟。
那先生忽见眼前多了一人,倒给吓了一跳,这般来得神鬼不觉,心中如何不怕?忙不迭地转身就跑。他却不知,若非眼前这男子及时拔剑,将那红布巾挡下,他此刻已在地下朝拜阎王。
只见那男子倒转长剑,向红衣女子喝道:“魔头,你曾答允我师兄不再伤人性命,苦得我师兄每日伴着青灯古佛,如今却要不守信约吗?”原来这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徐嵩,那红衣女郎自不必说,乃是红绫仙子无疑。
却不道,流年暗中换,时光飞逝,十载寒暑弹指便至,离相约之期已不到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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