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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想起来，如果让顾然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从急诊科走廊跑到病房的那一段心情，“度秒
事后想起来，如果让顾然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从急诊科走廊跑到病房的那一段心情，“度秒如年”都不足以修饰一二。
连她自己都记不大清当时的情景了，她犹如失智一般冲进病房里，目光左右搜寻，很快锁住站在最里边的病床前，正低着头对躺在床上的人说话的那个身影。藏青色圆领毛线衫，黑色修身版西裤，发型是刚刚修剪过的短寸，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陈以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还未看清来人是谁，怀里猝然扎进一个人。
这个人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脸埋进他颈侧，他们的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对方克制不住的战颤，以及无法掩饰的恐惧。
错愕之后他反应过来，回抱住她，“然然，你怎么跑这来了？”
顾然只是搂着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然后，陈以默察觉到自己脖子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大惊，“然然？”他想将人掰开来看个究竟，奈何使了使劲也没有成功。“然然，你怎么了？”
顾然依旧将自己牢牢埋在他的怀里，就是不出声，只有肩膀随着无声的抽泣一耸一耸。
见她这般模样，陈以默愈加心急，“发生什么事了，然然？”
话音刚落，顾然突然松开他，也不去管自己满脸的狼狈，抬手一拳捶在他胸口处。
陈以默不明所以生生受下这一拳，却也顾不上喊痛，只顾着急地追问：“然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然将将飙过一把眼泪，这会儿又宣泄了一点力气，方才一路过来的惊心动魄总算消退去大半，是时，见他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委屈，于是，眼泪又晕糊了视线。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吓死了？”她越想越来气，应该再给他一拳的，吓掉了她半条命。
陈以默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然然，谁吓你了？”
顾然抽着鼻子控诉道：“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给你发微信没回，打你手机又关机，我给汉生打电话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结果他说你们发生了车祸在医院里，还说你受伤了……，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我手机没电了，”陈以默赶紧解释，“不过，汉生跟你说我受伤了？”
顾然顿住，不太确定梁汉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依稀记得当时他说他们发生了车祸，人在医院里，还有人受了伤。她急上心头，关心则乱，先入为主就认为是陈以默受伤了。
顿然，一个声音**来，“老妹啊，其实……受伤的人是我。”
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继而又意识到，这个人从头到尾观瞻了她刚才撒泼打浑的一系列行径，两颊不可抑制地烧起来。
“不好意思，您是？”
躺在床上的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形，样貌也不甚出众，是那种扔进人群就很难再挑拣出来的类型。此时，唯一吸引住顾然目光的，是他头上裹着的纱布。
作为车祸事故中受伤的一方，他的态度和善得出人意料，至少顾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很快，她就明白其中缘由了。
从他简单的描述中，顾然了解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当时陈以默正开着车，他突然闯入路中间，距离太近，时间太紧急，陈以默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踩了刹车，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撞出一米多远。
所幸刹车踩得及时，人没怎么伤着，只是额头擦破皮流了一点血，还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一天。
警察接到陈以默的报案过来勘察，该事故发生路段非人行通道，自驾车属于正常行驶，无过失行为，而事故的另一方当事人当时喝了酒，处于半醉状态，自行闯入机动车道中，应负整起事故的全部责任，经双方协调一致，同意私下和解，不过陈以默还是主动承担了医药费。
受伤的这位大哥觉得陈以默人特仗义，明明自己没过失，却愿意为他掏医药费，并且在警察办完手续离开后，还愿意留在这里等他老婆过来。
他们刚才也没聊几句，顾然就跑进来了。
“所以说啊老妹，你别怪我老弟哈，要怪就怪哥哥我，是我连累到我老弟了，都是我的错，你回去可千万别跟我老弟闹脾气行不？”
顾然让他一通老弟老妹的绕下来，脑壳都绕疼了。但她还是礼貌地笑一笑，说：“不会，不会。”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过一会儿，等她发现找不着梁汉生的人的时候，陈以默才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某人做了亏心事，怕被人秋后算账，自个儿先落跑了吧。”
他当然不会告诉顾然，刚才她在听病床上的大哥给她复述事故发生的经过的时候，某个人从病房门外探一个头进来，冲他夸张地打嘴型，无声地说：“我先走了。”
等陈以默再一次将顾然送回到她楼下，她什么也没说就下车了。
陈以默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几米远，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决心，骤然把人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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