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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终南山子午谷附近,太阳快落山时终于遇到了驿站,可以好好歇一歇了。吃饭时,突然
行至终南山子午谷附近,太阳快落山时终于遇到了驿站,可以好好歇一歇了。吃饭时,突然发现外面官道上的人竟然明显比白天多了,基本上都是些香客,八卦之心又起,遂向小二打听这附近有何出名的寺庙,香火这样旺。
小二也是个爽朗的人,知无不言:“公子,他们都是去香积寺的,大老远的赶过去就为了明日清晨上柱头香。”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香积寺,难怪香火如此旺了,钦佩的说道:“夜色深重,山路难行,他们也真是虔诚。”
小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算什么,大约一个月前,有名少年,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三步一拜走了二十里到了山脚下,然后跪着一阶一拜进了寺里上香,那才叫虔诚呢,当日我看着那少年三步一叩首,心里还想着年轻人吃不了苦,肯定会半途而废的,谁知第二天听别的客人谈论,才知道他竟如此心诚,生生的跪出了一条血路呀,真是不容易。”
孤独的身影,虔诚的叩拜,脑中浮现出仅在记录片中看到过的拜山画面,需要多大的毅力和信念才能忍得住疼痛坚持前行,少年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也不知最后心愿是否达成。长吁短叹中,突然发现南轩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一副恍然大悟却又转而愤怒、挣扎的样子,恰好此刻子安拉着我的衣角**眼睛说困了,我便起身带他回房,并未过多探究。
很快,子安便睡熟了,白天一直窝在马车里,没怎么运动,实在是睡不着,天色尚早,便想着找紫锥聊聊天。轻手轻脚的出来,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紫锥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过,有意思的是里面传出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静静的听了听,貌似是紫锥和南轩,难不成,这俩人有戏?俯下身子,慢慢的走到门口,凝神静息,这样就听的清楚了。
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不是在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好像是有些争执。“我已向小二打听了细节,装扮、长相、时间都对的上,难怪少将军一直都不让我们告诉她,原来竟是如此!”南轩有些气愤,但是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实在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那就应该能体会少将军的一片苦心,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能说。”看来,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细细的在心中拼凑着话中的信息。
“真是不知道少将军以前欠了她什么恩情,得这么折磨自己,少将军如此掏心挖肺的对她,凭什么她就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维护!”
“住嘴,我劝你最好不要对赵姑娘不敬,她心好,不会介意,但是我和少将军眼里揉不下沙子!”紫锥的语气真是镇住了我,从未想过她也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他们说的,我听明白了七八分,终究,我还是连累了他。
慢慢站起身子,将房门推开,看着错愕的两人,平静的说道:“南副将,劳你去我房间门口听着动静,子安若是醒了就抱起来哄哄,我和紫锥有话说。”
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喜怒哀乐都被用尽了,支走了南轩,有些疲惫的开口:“紫锥,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我拿你当最好的姐妹,拿阿勇当最亲的弟弟,我们理应患难与共,互相扶持,你们为我遮挡风雨,而我却无知的享受着暖阳,我真的做不到。你告诉我实话吧,阿勇的伤如何了?”
紫锥有些哽咽的说道:“筠瑾,我知道你最是通透,很多事你早就知道,只是怕我难堪,没有戳穿。你虽是官家小姐,却诚心待人,对我一直很好,南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四公子的伤现在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你昏迷之时,随军的大夫说无力回天,四公子便发了疯一样,日日纵马去长安城里抓大夫,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直到你苏醒前两日,他一夜未归,回来时双腿都是血,刚下马便晕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后来你醒了,他挣扎着去看你,牵动了伤口,当夜便发了高热,他下了命令,谁都不能在你面前提及此事,违者军法处置。”
难怪,难怪醒来那日见他,不复平日的雷厉风行,血肉模糊的双腿,只怕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难怪醒后半个月里,他都未曾露面,原来,死神放过了我却又缠上了他。他为了我遭此横祸,可是我却又做了什么,腹诽他的刻薄,嫌弃他的脾气,我简直枉称为人。
心中有千斤重担,艰难的开了口:“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称他四公子,想必,你是南家的家生子。”
“我自小随着杂耍班子街头卖艺,因会些拳脚,八岁那年被班主卖进了南府为奴,跟在二小姐身边。突然有一天,二小姐让我听四公子的差遣,他将你的画像给了我,让我找到你、陪着你、保护你,待你嫁了人,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便能恢复自由。我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你的踪迹,四公子说你最是心软,让我装的可怜些,你便会将我带在身边。他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因为担心你,他说你心思单纯最容易被骗,让我替你挡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你不要怪我们瞒着你,公子只是怕你拒绝他的好意,开始时,我真的只是为了恢复良籍,但相处久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筠瑾,你千万不要生气。”
看着崩溃的紫锥,心里五味杂陈,这个阿勇,心思还真是重。自己不想欠别人的,终究还是欠了,不过是偶然的一次相遇,他便付出这样多,值得吗?
紫锥的泪就像决堤的水,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筠瑾,都是我的错,公子曾叮嘱过西北不太平,让我拦着你不要靠近,是我自作主张非要引你去长安,若当日听你的话,留在禹州,你们便不会有这些劫难。我不该瞒着公子,若早些告诉他我们的行程,他也能提早在路上接应,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都怪我,自以为是,想着给你们惊喜,却险些害了你们的性命……”
听着紫锥的哭诉,想不到她心中的愧疚竟也这样深,忽然有些明白了智远大师临终的劝慰之言,究竟何为因,何为果?因果纠缠,才让世事变得纷杂。飞来横祸后,因为在意对方,所以我们会争先恐后的给自己套上罪魁祸首的枷锁,困在悲伤中画地为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莫要被一时的因果所困扰。
走了十日,终于到了凤翔,本来骑马三五日就能到,却因着我这个伤员生生拖了这么久。我们暂时安顿在了将军府,阿勇的祖父年事已高,军中的常务已逐渐放手给他,回来的这几天,他忙于军务,我忙于找铺面租仓库,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其实这样也好,知晓了一切后,每每见到阿勇时,心里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却是紧张。我曾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腿伤究竟如何了,有没有伤到骨头,阴天下雨会不会感到疼痛,可留了难看的疤痕?只是,每每话到嘴边,思量再三,还是咽了回去,他那样骄傲,必是不想让我看到虚弱的一面。
阿勇的祖父是位不苟言笑的老同志,每天拜会时对我都是爱答不理,但却很喜欢子安,最近两日,我和紫锥越发忙碌,白天都会将子安托付于他,子安会奶声奶气的给他讲经,他会手把手教子安习字,渐渐地,我也能在老爷子那里讨得一个笑脸。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房屋所有权无论何时对普通百姓而言都不是唾手可得的。以目前手头的积蓄,想买下一处宅子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做生意需要流动资金,只能租,跟着中介看了几日,体会到了在汴京的核心区域有套祖宅是多么的可贵。看了数日,终于敲定了一处位于前店后坊的铺面,位于繁华的街巷,铺面后面连着两进的院落,一进可用于贵细药材的加工生产储存,另一进可用大家安家,除了贵没有别的缺点。额外还定下了一处院落,作为大规模饮片加工坊的场地,僻静但是院子足够大,有充足的房间可以当仓库用。待收拾妥当,龙二公子也将药材送到了,同行的还有白英、岚梅两口子,搬出将军府时,阿勇并未多表示什么,倒是祖父拉着子安的手依依不舍,叮嘱我常送子安回来看看。
很快,龙叔带着常嬷嬷平安抵达,三年未见,万般思念缠绕在心间说不出口,只有泪水证明着对彼此的牵挂,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嬷嬷欣慰于我能放下过往,却实在看不得我抛头露面。她固执的认为女子最好的归宿便是嫁得良人,相夫教子,因怕勾起我的伤心事,便日日对紫锥旁敲侧击“紫锥呀,你年纪不小了,婚姻大事一定要放心上”、“俗话说的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钱是挣不完的,有个知心人的陪伴最是重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长辈的教诲紫锥不敢不听,但是私下里没少向我这个罪魁发难,天天叫嚷着要让我赶紧从了四公子,我真是恨不得拿针将她的嘴缝上!
作坊的运作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我实在是没有心思考虑其他事情。踌躇满志的给自己的店铺起名“广安堂”,但在筹备阶段就一点不得安宁,问题频出。人手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虽说有周叔总领全局,严把质量关,但是术业有专攻,水飞、发酵类比较复杂的工艺还是需要有经验丰富的老药工。凤翔府并不像汴京和禹州一样商业气息浓厚、外来人口多,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我一个生面孔很难赢得他们的信任,招人的告示贴了一段时间,前来应聘的却寥寥无几。树挪死、人挪活,既然做不到炮制范围全覆盖,那就挑擅长的做主打,价格低些,也能靠走量挣些利润。开业初期,我真是焦头烂额,白天搞推销,晚上干财务,偶尔还要客串HR,简直是分身乏术。好在,渐渐地也打出了一些口碑,总算是有愿意跳槽的药工和学徒了,无论何时,质量终究是硬道理。
企业如果要做大做强,组织机构要明确、人员分工要得当、薪酬福利要合理。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没少看紫锥负责销售、岚梅怀了孩子,只能和常嬷嬷一起负责后勤、照顾子安。忙忙活活小半年,年底算了算,竟然略有盈利,真是把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今日是小年,晚上广安堂从上到下一起吃个饭,就放假准备过年了。开开心心的给大家发了年终奖,分了股份,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斗志。在一起这么久了,大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周叔是孤家寡人、白英岚梅两口子为了爱情离家私奔,我们聚在一起,就是家。
今日,从未有过的高兴,大家都喝的东倒西歪,散了之后刚准备睡下,就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竟是阿勇。
“你喝酒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想来我身上的酒味也挺大,酒壮怂人胆,我踮起脚侧身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无所谓的说道:“今日过节,开心嘛,自然多喝了几杯,我酒量好着呢,好弟弟,进屋,咱俩接着喝!”。
他站的挺拔,没有动弹,只是眯了下眼睛,我的酒顿时就醒了大半,完蛋了,这家伙是生气了,我要倒大霉了。万万没想到呀,这熊孩子竟然直接抬手掐住了我的后脖颈,不顾我的叫唤,将我提溜进了屋子,按在了塌上。
抬头望着他,他的面上并没有恼怒,只是伤悲:“你可还记得大夫对你的嘱咐,忌辛劳、不宜饮酒!你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这么折腾,是不是嫌命长?”
听着劈头盖脸的责骂,心中委屈极了:“我只是想干一番事业养活自己,不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错吗?我不是不爱惜自己,谁都想好好活着,只是做生意刚开始时有些辛劳是难免的,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会一天比一天好,”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竟是哭了起来:“今日我特别高兴,我的辛苦没有白费,广安堂经营的很好,可是,你却跑过来这样凶我……”
他有些慌乱的想要伸手给我擦去眼泪:“别哭了,是我不好,今日喝多了,口不择言。我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你。”
难得他也能有服软的时候,目光触到立在我面前的长腿,未曾多想便脱口而出:“我送你的药酒用了吗?效果如何?天气这样冷,你的腿会疼吗?”
静默中,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酒后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心一横,既然窗户纸捅破了,索性就把话说开好了。站起身,示意他坐下,蹲在他的膝前泪眼婆娑:“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吗?是不是很痛?你为何这样傻?”
“没事的,行伍之人,那点痛不算什么。你救过我性命,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他的手覆住了我的脸庞,满目皆是深情:“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对我可曾有过想念?以前你有父兄陪伴,现在你有广安堂,有许多的朋友,你过得好我很欣慰,只是,我总是忍不住在想,你心中可有一丁点的位置是属于我的,你可曾记挂过我?”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这些日子的疏远,不曾想这般伤了他的心,可是在我心中,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他比我小了整整六岁。他的付出,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却独独没有感情,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不着痕迹的将面庞扭到一边,想要逃离这窒息的深情:“有,自然是有的,你和子安一样,都是我的弟弟,都值得我用性命去守护。”
他笑了,笑声中尽是苦涩:“我知你会这样说,你虽然心软,但却很有原则。罢了,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不知何时,自己竟变得这样残忍,只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既然神女无意,那就不要让他痴心错付,他是个好孩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姑娘。